这个时代和我们那个时代最大的区别就是比的东西不一样,我们那时候都比谁弹琴弹得好,谁文字写得好,恨不得情书都要写得比别人好都管用。现在的孩子比什么?你爸开什么车接你,我拿什么手机,还巴不得老换手机。
“我们那时候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人生还有诗和远方。那是一个无比幸福的年代,因为我们的面前有灯塔在照耀着,海上面有罗大佑、崔健、王朔、张艺谋、余华和苏童;有那么多灯塔照亮着你,让你知道往哪里去会幸福,现在的孩子的世界是黑的,他们一转身像吹灭蜡烛一样吹灭了我们那个时代的灯塔,还以为他们自己就是灯塔。
”最坏的是他们那些父母还会对他们说:我告诉你们该去哪里,什么灯塔不灯塔,你们就该去那金银岛,就该一门心思往那去,你们还千万别半路上被海神的歌声迷惑了。而且更可恨的是现在的老师教的东西,我参加过两次大学活动,现在的大学老师教孩子些什么真能把我气死。大学老师啊,居然敢跟孩子们说:你们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要从现在规划自己的职业,规划自己的人生。我一听那怎么规划,简直就是拿自己当一商品。我就问我为什么不能靠音乐为生,我就是热爱音乐怎么了?为什么我见到那么多热爱hip-pop,热爱诗歌,热爱话剧的孩子,都无一例外有过被父母恨不得打断腿的经历?我起来质问那老师为什么音乐就不能当饭吃,他们一听就急了:高晓松你是个范例,他们不能像你一样,他们必须把自己当一个产品来规划,从现在就知道自己的性能和价钱。如果父母是这么觉得也就算了,这些可都是大学老师啊,就算他们心里这么觉得也就算了,可是居然还都堂而皇之地这么说啊。”
为了这段话,我可以饶恕这个微胖的高晓松曾经把曾哥介绍给全国人民的事实了——大概是太想看到一个靠音乐吃饭的孩子了。。。我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只是突然想起10年前家里搬家,清出了一大箱我妈上大学时候的书:里面有泰戈尔,普希金,安徒生,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她曾经背着这一箱书从云南去了武汉,从武汉回到云南,从云南来到广东,那时候没有高铁,没有飞机,那时候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是20块钱,但是她依然把这些东西买下来搬回来了。至今她最遗憾的一件事情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实在太穷没钱买水彩颜色,所以风景写生没画好。我更记得的一件事就是那本泰戈尔飞鸟集的封面,张守义设计的插图,小时候我妈手把手地教我画那些图,还不停地说:这些线条和诗一样美。
庆幸的是,这个时代虽然有那么多粗鄙的灵魂,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除了满腹牢骚之外啥都带不走,我至少有这么一个诗意线条编制的童年可以怀念——再说一遍:我这辈子就要靠写诗为生,而且要比进投行的人活得更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