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尿了一泡，20个男淫沿公路一字排开，比试一下谁尿得更高更远，可能大家正窥视着彼此，更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最粗壮。我正尿在一个蚂蚁窝上，蚂蚁四下奔逃，爬满我的鞋，对不起，我这个入侵者无意间毁了你们的家园。
月亮已斜挂在淡蓝色的夜空，八九分圆十分明，没有一丝云彩一颗星星的天空，更高更广更深不可测，此刻才想到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草原上应该是没有中元大会的吧？车又启动，窄窄的公路看不到尽头，车仿佛可以一直开，开到天荒地老，开入一次次的宇宙大轮回。终于视线中出现了几点灯火，嗅到一丝烟火味，原来我还在这个由人这种动物主导的世界。
将近九点到达目的地乌兰木统，图便宜住农家大院，车还没停稳，大院旁边闪着暧昧粉色霓虹灯的小店里，姑娘们不停朝大巴挥手。下了车，才觉夜凉如水，短袖短裤几乎不能抵挡。领了钥匙进了房间，比预期干净舒适，双人间加了一张床变成三人间，很挤，独立卫生间，有热水洗澡，床铺似乎不是很干净。店家备好饭菜，盆盆碟碟，汤汤水水，要么寡淡，要么齁咸，基本没有能下咽的，尤其是羊膻味差点呛吐了，就着土豆丝扒拉两口米饭，草草了事。
回房换了长裤外套，一伙人出去采采塞北小镇的夜风，小镇完全为旅游而建，不是酒店就是旅游纪念品店。唯一的国家机器是派出所，正门上方悬着巨大的公安徽章，旁边挂了一个招牌“公安旅社”，还是他妈的旅馆，顿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尽管知道这些用来维护秩序的机构是何等的腐败无能，真出事也甭指望维护公义，但是这就好比中国人拜死去的先人，知道这些祖宗什么都保佑不了，但是逢年过节还是要告慰一番，求祖宗护佑。溜了一圈，吃了几串和北京味道一样，但价格是北京三倍的羊肉串，回农家大院。
回到住处被告知，景区小路大巴去不了，我们以每辆700的价格租了七辆越野车，两点半埋锅造饭，三点半出发观草原日出。三个男人回房睡下，还能睡三个小时，今夜男人们会发生一些故事吗？哈哈！
丑时，大军集结完毕，等待越野车就位。十分圆月浮在农家院后面的松树林上，有几分昏黄，如不是用冰凉的地下水浇醒睡意，真分不出此刻是日出还是月没。
黑夜中，一伙人穿过浓雾，打着手电，出现在茫茫大草原，他们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那是我们一行，爬上一座垂直高度百米左右的小山坡，等待日出。山顶冷风嗖嗖，下着牛仔裤，上套防风衣，还感觉凉意入骨。西边的月亮没入云彩，若隐若现，当顶的稀疏星星钉在夜空，有明有暗，东方已经明黄，山脚下有些白色的不明物，不知是浓雾还是湖泊。
东边越来越黄，黄色渐变到浅蓝，山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远处的山脚都没在流动的不明物体中，群山似一块块巨大的浮萍，随不明物流动，山虽不够巍峨挺拔，此刻入画，却不失为一幅上等如烟水墨。天际线的黄变成了红，近处的树已可分辨，流动的不明物被确认为浓雾，远处的山坡看得更清楚。不明方向，传来一阵阵战马嘶鸣，可汗一定正在沙场点兵，大军此刻定是鲜衣怒马，利刃在腰，正待大可汗一声令下，重入中原！
天已全明，四周的景物才完全看清，我们的侧后方最低的小山坡上，树林茂密，左边覆满青草的高大斜坡。此时远眺，群山雾气缭绕，恍如仙境，相形于大自然的神来之笔，颐和园昆明湖太小家子气，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奇技淫巧罢了。
云太厚，我们断定今天太阳是出不来了。下山了，日却出来了，虽然没看在山顶看成日出，却意外收获另一番气势磅礴的自然美景，无憾！我们又整队出发，去下一个景点，再见，白沟白桦林。
我们出发得太早，雾太重，沿途的一些景观看不到，我们一直开到野鸭湖才停下。
到了野鸭湖，雾气还是没散开，烟笼寒水，湖面上雾气沉沉，看不到到尽头，湖边有棵小树，树枝张牙舞爪，树根半没在湖中，孤独倔强地生长，显得有些突兀。30米开外，人影朦胧，此刻要是对湖读一段似懂非懂、似明未明的哲学，定会感知人生、宇宙的神秘厚重。湖边传出阵阵鸟鸣鸭飞，青草挂满朝露，湿透旅游鞋，白色的、紫色的、蓝色的各色小花夹杂在青草中，蜘蛛网结在稍高的花草上，象是开了白色的大花。雾气渐散，近处的湖面已经呈现蓝色的本来面目。天空湛蓝，点缀丝丝白云，倒影在湖中，不知是天蓝还是湖蓝。
终于看清了湖的对面，是一座平缓大草坡，覆满绿色，山顶无端生出一顶褐色巨石，貌似古希腊的山顶神庙，巨石下面或许藏着未知的神秘处所。湖泊，草滩，山顶神庙，茫茫草原深处的美景，又增添几分神秘。
上午行程的最后一个景点是白桦坡，连续几个山坡都白桦林，白桦树一棵根能发几枝粗细相当的树干，树干苗条匀称，虽不笔直，但也算凸凹有致，树冠发散茂密，天光尚早，阳光基本射不进树林。一棵桦树拦腰断了，观其纹理细密，材质均匀，敲上去铿锵有声，绝对好木材。还未进林就想到《白桦林》，怂恿痴男怨女给咱演一出，未遂。
八点就结束了上午的行程，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车风彪悍的越野车司机说，草原上本来是没有路的，我们开车走过两三回，就有了路。
下午三点出发，我们先去了一个叫将军泡子的地方，停车场满满当当，游人如织，完全破坏了“天苍苍野茫茫”的画面，与别处的旅游景点一样庸俗不堪。此处倒是视野开阔，放眼望去，远处草坡的阴面，深绿色的白桦林，犹如浅绿色草原身上的斑点，一丛丛的不知名小树，树冠很发散，像是几只在一起啃吃鲜草的牲口，不知是羊是牛还是马。
将军泡子，就是一滩水，没什么景色，附近有马场。我一直都想骑马，但是出发前，听说只能由人牵着，不能自己驾驭，那还有什么劲？还说骑马是高危项目，不在意外保险范围，被吓着了，出门千里，安全为要，我摇摆不定，这充分体现了我性格的一部分——渴望摆脱现实的束缚但又没有足够的冒险精神。犹豫之时，我们已经要出发去下一个景点公主湖了。
草原上的路，是越野车司机压出来的，去公主湖的路，是越野车最近才跑出来的，坡大坑深，越野车时不时跳跃。普通的家用轿车，不适合来这里，去的路上就遇上一辆红色的小车陷进沙土中，前进后退皆不得，幸亏遇上我们，帮他将车从沙土中拖出来。公主湖的景色很一般，任何一个南方小城周围都能找到几个这样的小湖泊，只是湖边的白桦林有些特别罢了。
这儿也有骑马服务，明天上午就要回帝都，我怕再没机会，围湖骑了一圈，牵马人是个中年妇女，跟我妈一般年纪，让我感觉有点大不敬。湖边的小道很崎岖，无人牵马肯定是骑不过去的，牵马人走在前面，我握着马鞍上的手环，好像某部电影中，来华考察的科学家雇佣向导，领着前往考察地。有一片开阔的无人草地，牵马人将缰绳解下给我，我轻轻握着缰绳，生怕发错指令马儿发怒，走了几步之后，我学者电视里骑马的样子，双腿伸开，猛地收拢踢马肚子，马儿果然欢快跑了起来，颠得蛋疼，速度够快了，勒住马缰，马听话停下，调整下坐姿，双腿一夹，马又跑起来了。Just so so！
落日十分，残阳洒在公主湖上，闪着点点金光，一天的旅程观光就此结束。
对于一个对羊肉膻味充满厌恶的人，晚上的烤全羊、焖全羊不仅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反而让我心生恐惧——万一晚上只有羊肉怎么办？不过晚上是我这辈子吃羊肉最多的一次，烤全羊没有那么重的膻味，尚可下口，焖羊肉也还行，熟透的地方闭眼勉强下咽。最让人意外的是，最后上来了一盘尖椒土豆丝和一盘炒豆腐丁，终于让我有点胃口。晚上的篝火晚会，纯粹就是没文化的农家院老板烧堆柴火骗没有见过柴火堆的游客。没有蒙人领舞，大家竟然围着火堆跳起了兔子舞，不说也罢。
夜已深，读完了随身携带的半本小说，我沉沉睡去，草原的温差就是大，夜晚被冻醒了两回。
周日八点半，吃过早餐结完帐，我们乘坐大巴原路返回，路上边玩边走，滑草，看公路边的羊群牛群，我用手指使劲抠草皮，想看看草原的土壤有多厚，结果全是一水儿的细如食盐的沙。以前一直误解“沙场点兵”，以为沙场就像是我中学是的足球场，用煤渣和沙石铺成。想想十万百万的大军，在草原上操练，薄薄的草被如何经受得起如此的践踏，草被踏尽，沙土裸露，兵士踏步，漫天尘土，此景可解矣。如今，各路游人如当年大军，齐聚草原，破坏力也不可小觑。就算在景区，白色沙土裸露、下塌的地方还是随处可见，就像大姑娘身上的顽癣疥疮看着让人难受。
车原路返回，大约一个小时进入了农牧过渡区，路边偶尔闪过一片白桦林，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白桦树的叶子是什么样，路过白桦林时，我伸长脖子往窗外看，还是看不清白桦树的叶子。一路大雨滂沱，终于视线里再也没有出现白桦林，我最终还是没有想起白桦树叶的样子。别了，线条粗旷、胸怀宽广的大草原，希望有朝一日还能领略你的风采！
跋：
这次旅行，我没有带相机，同事们用相机记录草原风光的同时，我用微博或者短信在现场写了这篇游记的大部分内容，事后只是稍加整理。文字不足之处显而易见，就是不容易出画面感。但是文字也有优势，就是可以随着景色的变化，文字可以将思绪指向无穷的远方。
